西北

唐昊x林敬言

黑道paro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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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五章

叶修联系了孙翔，都锁好门准备去停车场，耳边突然传来动静，转头就看见林敬言扶着墙壁，步子极慢。他顿了下，很快走上前，发现那人一脸憔悴，眼神也是空洞无力，琢磨着奇怪地问：“怎么了？唐昊他…”

早上唐昊来嘉世抢人，虽然不知对方是怎么查出林敬言未死的真相，还有藏身的具体位置，但叶修并不好阻拦，最后只好看着唐昊把人带走。

“我没事，只是有点发烧。”林敬言摇摇头，声音微弱得像是只吐出了气音，“但唐昊…知道两年前老板是被我所杀的了。”

“他猜到了？”叶修皱眉。

“我估计是顾绍远说的。”林敬言难藏自己的几分焦躁，不断捏紧拳头，指甲挖在掌心，“时间不够了，我想现在…”

叶修捏住林敬言的肩膀，发现他绷得很紧，整个人僵硬又慌乱，便猜测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，“林敬言你先冷静，唐昊和你说了什么吗？事情你可计划了这么久，你得等到最合适的时机。”

林敬言一愣，他缓缓看向叶修，对方流露出担心，微皱的眉眼里是难以言喻的顾虑。他不禁喉头一滑，唐昊的离开自己原来会这么在意？脑海里一想起刚刚的画面，心脏抽搐得发紧，他有些奔溃地捂住脸，脖子上的两枚戒指撞在一起，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
两年前。

林敬言清晨醒来时，他怀里的唐昊还抱着自己，一点松手的意思也没有。连着好几天，半夜都被噩梦惊醒，过于频繁的出现显然会衰弱人的精神和内心，这导致唐昊这段时间不论睡觉还是清醒都时刻皱着眉头。林敬言每次都会耐心地安抚，等唐昊好不容易睡去，却依旧缺乏安全感地将他紧紧抱住，身体蜷缩在他的怀里，如同一只受伤的小猫。

林敬言也尝试着问过，可唐昊始终只是说一些不要离开的话，梦里具体怎样一直都闭口不谈。他害怕情况进一步恶化，产生了想带唐昊去见心理医生的想法。

在唐昊连续被噩梦侵扰的第六天，林敬言便不想再拖下去，提早解决任务，打算离开时却不料老板突然要求见面。

“老板什么事吗？”林敬言难得在他们面前显露出焦急，他跪在地上主动问了出来。

“林敬言这里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。”其中一位轻念道，话语里却是重读了“任务”二字。

任务代表着不能拒绝，不能失败。

林敬言顿了一下，“请说。”

“呼啸要做出些改变了，所以我们需要你出任呼啸的第一任老大，”顾绍远故意说得无足轻重，眼睛仔细观察着林敬言，对方在听到前半句话时没有丝毫移动，“但你得先杀了——唐昊。”

“什么？”林敬言猛地抬起头来，他怀疑自己听错了，难以置信地盯着四人。

“这是任务，林敬言。”顾绍远冷着重复一遍。

“抱歉老板，我认为两事之间没有任何关联。”林敬言徒然忘了一直以来对老板的礼貌和尊重，甚至来不及思考老板为何提这样的要求，他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拒绝道。

“我们怎么说你就该怎么做，其余的你不需要考虑。”又一人继续说道，四人的眼睛在昏暗的房间里目光如炬，直直的打在林敬言身上。

“可老板…我，”林敬言哽咽在那里，心脏如同被万千小虫密密麻麻地啃噬，他在同时面对老板的命令与唐昊的生命威胁时，完全乱了阵脚难以平静。他将冷静抛之脑后，又焦急地张口说：“我可以不做老大，这个事情阮永彬或许比我更合适，不论怎样我都会效忠呼啸，效忠新的老大。”

“这和是谁没有关系。”顾绍远抿起嘴，稍稍上翘的嘴角被压了下去，“唐昊都会是暗杀对象。”

如同上帝抛弃之人，被丢入了一个完全黑暗的地方，没有光亮，没有温度，只是无力地躺在地上等死。

林敬言愣住了，脑海一片空白，嘴里不自觉地问出一声，“为什么？”

“黑道是残酷的，现在连这点你都做不到了吗？”一人冷嘲热讽地答。

“死在你手下的同伴有多少，自己都忘了？”顾绍远仰头冷笑。

“为什么是唐昊？”

林敬言盯着地板，痴呆一般又问一遍，他的声音平淡微弱，像是在和自己说话。

顾绍远得意地解释道：“我想这几天你也有察觉到吧。唐昊在一周前收到了和你现在一样的任务，杀了你就能成为呼啸的老大。”

心脏猛地收紧，窒息一样再也感受不到周围的空气。为什么唐昊会连着做噩梦、为什么唐昊不停地对他重复不要离开。包裹着林敬言内心的东西开始一片片破碎，瓦解，那层如纸一般薄的自尊心与忠诚，终于被捅破了。

唐昊为什么要经历这些，自己这六天到底在做什么？

林敬言面无表情地跪在地上，身心却是被自责的问话给束缚住。

“你的任务时间只有一天。”顾绍远眯起眼睛，“你别妄想着可以逃过，你不去动手的结果就是你们两人一起死。”

林敬言仿佛听见了，又仿佛没听见，他只是机械般地点了点头，一言不发地退了出去。

他那晚依旧搂着唐昊入睡，但这次比怀里的那人抱得还紧，深深按在自己胸前，一种能揉进身体里的力大。

“你怎么了…？”那人在怀里抬头望过去，林敬言的异样一目了然。

“唐昊。”林敬言盯着对方略显疲惫的眼神，温柔的嗓音里是溢出的歉意，“对不起。”

“噩梦又不是你的错，很快，相信我，这事会过去的。”唐昊勉强笑了下，仰头亲了亲林敬言的下颚骨，“只要你不离开我。”

“当然…我向你保证了。”林敬言边顺着唐昊的刘海说道。

一刻不停地安抚下，唐昊很快在林敬言的怀里睡去，林敬言至始至终都凝视着他，手抹去他逐渐渗出的汗水。唐昊明显的精神衰弱就证明了这件事几乎是在折磨他，林敬言无法原谅呼啸为了这样的事去逼迫唐昊。

属于两人各自的最后一天，林敬言一早就去了呼啸。他单纯地坐在桌子前，盯着桌上的手枪发呆，棕色瞳孔犹如蒙上一层拨不开的厚雾。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，脸上的表情和以往一样，平淡又冷静。

直到他再一次被老板呼唤。

门吱呀一声，眼前仿佛深潭般得漆黑，林敬言抬脚一步步迈进去，不可忽视的冰凉夹在空气里，钻进体内深入骨髓。他单膝跪下，低头。

暴风雨前的平静无人知晓。

“来的人是你。”顾绍远抿起嘴，眼里闪过一丝不悦，“唐昊死了？”

林敬言听出话里的意思，看来他也通知唐昊了。

“还没。”林敬言从地上缓缓站了起来。

“哦？那就只有八个小时了。你打算怎么办呢？”

——“因为，要死的人是你们。”

林敬言突然从身后掏枪上膛，对准最右边的那人就是一枪，这意料之外的子弹无法躲避，一声喊叫伴着血花炸出。可再看向桌子，那里已经空无一人，林敬言不知何时站在了那人面前。他扬刀捅下，速度之快四人根本就无法反应，只能眼睁着看人被捅死。

眼看僵硬的身体一抽搐，那人摔下椅子，面容苍白惊恐，肚子却是汩汩不停流血。

“林敬言！你在干嘛！”顾绍远瞪过去，三人立马从椅子上纷纷站起来，慌张地摸出防身的枪。

“我说得还不够明白？”林敬言一个翻身翻到桌子上，他毫不犹豫一脚踢在眼前这人的肩膀，以对方以无法反抗的力量踩在脚下，随着再次上膛开枪，穿过额头的子弹命中，弹壳飞落，“今天会死的是你们。”

顾绍远自知若真要认真和林敬言相搏，是万万一点胜算都没有。顾绍远慢慢向后退，对方几乎是杀红了眼，他斟酌了一下说：“林敬言你冷静…你有想过后果吗？！”

林敬言跳下桌子，一脚踩住在地上准备逃跑的一人，那人出其不意地翻身挣扎，连开好几枪。林敬言歪头躲过，迅速俯身打飞那人的枪，另一手从腰间甩出匕首，就此捅进胸口。

刀扎进肉里，血花飞溅，那人痛得嗷叫一声。林敬言不停歇地又捅进去，重复几遍，直到那人一动不动，他才站起来看向顾绍远说：“后果？把你们全杀了，就什么后果都不会有。”

“林敬言！”顾绍远大声喊道，可林敬言冲过来就一刀打算捅上去，顾绍远连连退步，伸手要推开他，只听一声尖锐的颤音，刀尖划过耳尖，插在了身后的木柜上。

林敬言将那人硬生生给抓了回来，捏住他脖子，撞上坚硬的柜子。顾绍远双手扣不开林敬言的手，挣扎着乱踢起腿，却被林敬言一拳打进肚子，疼痛与窒息交缠，不一会他的脸就变得青筋暴起，满面发红。

“林…敬言…”

手指收紧，能触摸到筋条的凸起，林敬言看着他，看那人的眼睛渐渐失去光泽，哑着嗓子还在喊着他的名字。眼神不再是不可一世的轻松，变得恐惧和绝望。林敬言闭上眼，霎时松开了手。

那人狼狈地滚在地上，全身还在临死边缘地抽搐，半个身子撑着止不住干呕。

“放你一马，但是剩下的你只能听我的。”

“没…没问题。”

“支持我坐上呼啸老大的位置，你要是敢提他们三人是我杀的，我就…”

“好！好！我按你要求地做！”

林敬言看他还被恐惧笼罩的眼神是应该暂时耍不出什么花招了，随后扫了一眼另外三人的尸体，深吸一口气，迅速转身离开。

可没想到刚一开门就撞见了门外的唐昊，林敬言瞳孔一缩，下意识屏住呼吸，他不敢去看，低头把染血的手藏在身后，他冷下声音故作镇定地说：“离开这里，老板遇害了。”

他没有就此回家，而是一车直接开去了TSD。

林敬言不顾任何人的阻拦，闯进男人的办公室，保镖才在自家老板的挥手下退了出去。

“你满意了？”林敬言看着他，第一次冷笑出来。

男人眯起眼睛，发现林敬言染血的手和仍然流露的呆滞，猜测着说：“你杀了他们？”

“这难道不是你逼我的吗！”林敬言两手拍在桌上，歪头瞪着他。

男人笑得肩膀抖起来，他走到林敬言身边，搭在他耳边，小声说：“你可别污蔑我，我逼过你吗？这可是你自己做的选择。“

林敬言眨了眨眼睛，嘴里说不出一句话。

男人顿时拉住他脖子上的项链，林敬言被迫往前错几步，白皙的脖颈被勒出一条红印，“林敬言这可是你自己愿意套上的狗项圈，你就只能当一只被感情左右的狗。”

“你说够了吗？”林敬言推开他，“顾绍远会承认我是呼啸第一任老大，但我还需要你和我合作。”

男人笑着拍起手，“我说过，你会来找我的。”

林敬言没让叶修陪太久，叫对方先离开，自己从后门出去时，一辆熟悉的车停在不远处。

他坐上车，直接说：“你把消息透露给唐昊了。”

“我没有，他自己猜到的。”男人笑起来，“他可是每天都在查你的事。”

“来这里干什么？”林敬言不想和他吵，脸偏过一旁。

“带你去个地方。”

林敬言盯着车窗，手不自觉摸了摸项链上的两枚戒指。事已至此，他并不能再改变什么。他一早就想过，只要唐昊愿意他就会一直陪着，但要是唐昊不愿意了，他也不会选择表露自己真实的想法。

他皱眉闭上眼睛，脑袋困倦得厉害。只差最后一步，事情就会平息，不管怎样，他都不能在这里放弃。

直到林敬言被带到自己所葬的墓园，他都不多想转身就打算离开，可男人掐拽着他朝前走，玩味地问：“不想看看是谁在这吗？”

不远处的墓碑前有个人。

林敬言一顿，下意识一退就撞在了男人身上，耳边响起这人故作自然的问话，“你躲什么？”

男人一早就瞟见了林敬言脖子上的戒指变成了两个，七七八八猜到了不少，“他知道你活着，却还来这里纪念你。”

林敬言的呼吸骤然急促，脑海里泛起不久之前在酒店的记忆。

“要不还是加入TSD算了，呼啸你也不用管，交给他不就好了。”

“你闭嘴…”林敬言捏住拳头。

“他都不要你了。”

男人的话像是刀一下插在心脏上，然后残忍地一切两半。林敬言意识到，他根本做不到自己所说的那样，他比想象的陷得更深。

唐昊站在那低头看着墓碑，手下意识摸了摸中指，才意识到戒指不在了，但留下的印记一时间不会消失。墓碑周围还散着不少破碎或者死掉的花瓣，有红有白。

林敬言明明都回来了。

不知道是夜晚的风太凉，还是人太疲惫，腿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，唐昊蹲下半跪在墓前，低头不知所措。

TBC