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北

【茨狐】无心 六

茨木童子x妖狐
ooc 私设有

六.

“抱歉啊茨木,中午擅自就跑开了。”

妖狐整个身体都陷在黑暗里,唯独稍稍抬起的眼睛,闪烁着金色的弧光。茨木在冷泉里想清楚了很多事,唯独无解的就是该如何启齿留下妖狐的目的。说到底,他自己也察觉到了内心本不应该出现的多余的怜悯心。

多余的。

至于何时?何地?为何?茨木无法给出任何的答案。只是在把妖狐抱在手上时,曾生出过不如就这样活一百年死去算了的念头,虽然可能只是一瞬,可能微小到自身都难以察觉,但这个念头的确出现过,而且还不止一次。

“茨木,你还在生气吗?”
妖狐走了上去,双手牵住茨木的手,就如同惹了大人生气的孩子,小心翼翼地求得原谅。

茨木这才回过神来,低头便看见妖狐那双桃花眼里的不安,连忙说道:“没有,吾不曾生气。”

妖狐点了下头,拉着茨木坐到椅子上,房间里没有烛火,两人只是借着月光影影绰绰地凝视彼此。

“你去冷泉了…”妖狐站在茨木面前,摸了摸对方冰凉的衣服。

“嗯,有些事。”随着妖狐的靠近,浓厚的血味在空中翻了一转,显得更加浓郁,血腥之中藏着甜腻,独属妖狐一人的特别。显然妖狐受伤了,茨木蹙起眉问道:“妖狐,汝哪里受伤了?”

“——”妖狐惊讶地向后退了一小步,摇头道:“没有啊,小生很好。”

茨木上下扫了几眼,发现妖狐脖子上的纱布不见了,还有,无缘无故正在颤抖的双脚。他心里一沉,便伸手把妖狐抱过去,对方来不及躲,也就乖乖地坐到了他的腿上。茨木抬起脚腕,看了好一会,眉头也随之皱得越来越紧。

妖狐的脚本就瘦得如皮包骨般,此时不少零碎的瓷片渣嵌进脚掌,渗出的鲜血将其染红。双脚惨白,看不见丝毫血色,因失血过多,此时妖狐可能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。

“怎么回事?”

妖狐一怔,茨木在生气?这还是他第一次见,低沉微怒的音色,猛然激起的妖气令人喘不过来气,长久以来茨木在他心里扮演的角色都是温和,一时间都容易忘记他本是大妖的身份。

“小生…小生控制不了…”妖狐没法撒谎。
“自己弄得?”
“嗯…”
“那脖子上也是?”
“嗯…”

茨木虚了下眼睛,拿起手边的药和纱布一言不发的就开始慢慢清理妖狐的伤口。一片片瓷渣被拔出,妖狐一声也没吭,尽管疼痛。房间里没有任何多余的声音,两人的沉默让气氛越来越压抑。茨木是有一点点生气,但他并非怪罪,是说不出理由的心怒。或许他在生气自己为何没有早点发现这事。

茨木耐心将两只脚都抱扎好后,稍稍松了口气,其实他单手做这些并不容易,自己受了伤也是去找萤草,可自从妖狐来了,这些事反而变得愈加熟练。

“谢谢…”妖狐开口。

茨木随声望去,妖狐稚嫩的脸庞总是染着不相符的冷漠,但此时此刻竟完完全全像个孩子,眼角泛着涩红,瞳孔里递出了难过与不安。

茨木不自觉咽了咽喉咙,心中的罪恶感陡然乍现,仿佛看见了眼前一百年后妖狐死去的样子,眼尾发红却没有一滴眼泪,尖锐的瞳孔里是燃烧的恨意,只有恨,没有对死亡的一点恐惧,就如同初见妖狐一般,一切都没有变。

他猛然收住思绪。

多余的。

他再一次想起,几百年来与挚友历经了多少战场,他可曾手软过?手里早已鲜血淋淋,老人,小孩,女人,他的心都未曾动摇过一次。鲜血筑起了大江山,他和酒吞都是踩在尸骨堆上前进的妖怪,所以任何怜悯都是多余的。

对妖狐的怜悯更是如此。

“今天上午和酒吞…不过不管如何,小生都会相信你的。”妖狐勉强挤了个笑容。

如同猜中茨木所想一般,妖狐的话像是一根利箭,猛地直插在茨木的心脏上。他瞳孔骤然一缩,妖狐的笑容更是让那根利箭深了又深。如同有人要有意惩罚他,妖狐滚烫的鲜血淋下,灼烧他每一寸肌肤,越演愈烈的矛盾在他脑海里翻腾,在痛不欲生的迷宫里循环。

接着妖狐眨了眨眼,伸出手抱在茨木的耳边轻声说道:“希望明早就能看见茨木。”

湿湿的热气喷洒在耳廓上,妖狐没有立马松开手,而是扶上了茨木的脸颊。他身体向前倾,与茨木近在咫尺的瞳孔对视,随后亲了亲茨木脸上一条细长且不易发觉的伤口,那是他几月之前亲手伤的。

茨木一下愣在原地,头皮发麻。只见妖狐跳了下去,匆匆跑向门栏。他手扶在门上,侧低着头,回看了一眼说道:“晚安,茨木。”然后就消失在了视线里。

妖狐离开好一会,茨木才稍稍缓和一点,脑袋里仍旧一团乱,如同炮仗般炸个不停。就在妖狐刚刚靠近的时候,一丝异样感从心底突然乍现。茨木捏着太阳穴想,妖狐几乎从来不笑,就连主动靠近他都是近几天才有的现象。仔细想想刚刚发生的一连串事,明显不像是妖狐会做的事。

难道和挚友有关?

茨木记起中午从膳厅出来时,就碰见了妖狐和挚友二人站在门口。两人不和的关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,作为中间人的他,想着还是顺其自然较好,也没从中插手过什么。但的确,当时二人的表情,似乎说明了一切。

夜已深,整片大江山都陷入安静。茨木换了干衣物便躺上了床。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劫难,已经没有了丝毫力气。他静静地盯着黑暗里的某一处,呼吸平稳,妖气一点一滴缓慢蒸腾,最终化在空气里。这一刻,茨木通透地感受到了妖气的流逝,他生命逐步走向衰弱。


不出茨木所料,他再醒来时,天色没有亮。他大概睡了几个时辰,本以为经过昨晚混乱的一夜会被梦魇拜访,可昨晚却是一夜无梦。

他起身简单收拾之后,便往妖狐的房间走去。一想起妖狐,茨木的心脏还会忍不住抽搐一下。当照例推开门,想对方一定也还未起床,眼前的一片狼藉让他戛然停住了脚步。他又立马望向床铺,依旧是一团藏在被子里,一小撮银发从被角里露了出来。茨木长舒一口气,缓缓走向床边,将妖狐连着被子一起抱了起来。

“茨木…?”
怀里的那人还是睡眼朦胧,嘴里喃喃说出软糯的话语,像是梦话又像是已经清醒。

“吾是。”
茨木不厌其烦地答道,抱着他便回了自己的房间。

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。



时间流逝,白驹过隙,妖狐也没想过自己就这样活了两年。

大江山没什么变化,除了两年前来的妖狐,一切照旧。两年里,能靠近妖狐的,依然只有茨木一人。就算是鬼王和他说话,他凶狠的眼神也未曾收敛。其他的小妖几乎见到妖狐就绕道而行,担心自己还没反应过来,就被掀翻了出去。

茨木只好无奈地笑笑,庆幸的是妖狐的身体状况几乎已经痊愈,与茨木一同出行也成了日常生活。

大江山外的一处荒山,茨木坐在树下看着慢慢向自己走来的妖狐,眼神里带着一丝平淡,嘴角还挂着鲜血。

他伸出手,擦掉了那人嘴角的血,一并理了理有些乱糟糟的头发。这两年,妖狐长高了不少,身体也逐渐像个少年一般玲珑有致起来,冷淡的眉眼里却在眼角之中残余一点媚意。

“妖气增强不少?”茨木问他。

“天天都出来,吃了…这么多…”妖狐皱着眉头有些不自在,自己这副血腥的模样被茨木彻底看了个透。

但他本应该不在意的。

在地狱里浑浑噩噩了五年,亲手了结之时,沐浴在双手上的鲜血没让妖狐感受到一丝后悔只叫他越来越兴奋,仇恨的情愫之中不知何时偷偷绽放出对血的渴望与诉求。

眼前这个名叫茨木的男人,成了他现在仅有的可能。当他站在满地尸骸上时,未曾想过会有这样一个妖怪出现。

茨木摸了摸妖狐的头,不知道是自己的错觉还是妖狐真地变了。自从两年前的那一晚之后,妖狐的眼神虽然再也没出现过当晚那样的不安与难过,活脱脱的小孩子一样,却也不是完完全全的冷漠,是除了简单的求生欲外带着更加目的性的情感。

回去的路上,茨木牵着妖狐。茨木也忘了是从哪一天开始,妖狐一言不发主动牵住他的手,眼睛却是扫视着别处。茨木笑了笑也没去多问,久而久之,竟也成了二人的习惯。


酒谈谈的香味惹人醉意四起,酒吞咽下手里这碗酒之后,就瞄见一同回来的茨木与妖狐。他没上前,只是继续着自己的小酌。

可一旁的萤草先发问了:“妖狐大人的妖力上涨得也太快了…”

酒吞抬了抬眼,说:“的确不少长进。”

妖怪的妖力可以从周身释放的妖气来判断,像是酒吞这样的大妖怪,一个眼神就能将人给镇住,这多来自于强大妖气的压迫感,无形之中叫人体会死亡的恐惧。

妖狐本就有所天赋,加上两年的鲜血喂养,他的妖力与妖气如同高涨的洪水,爆发式的激增。酒吞不得不承认,刚刚如此远的距离,他依然感受到了来自妖狐的杀气。

“方法虽然没错,但这样下去…会不会出现问题…?”萤草捏住自己的衣角。

“有什么问题?”

“一旦妖狐大人知道了真相…他要是逃跑,或者血洗大…江山…”萤草越说越慌乱。

酒吞冷笑了一声,“就凭他?才两年,你就慌成了这样,这要是真到了百年,可怎么办?”

“抱歉酒吞大人,是我太…”萤草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。

“这件事我会注意的,你就不用操心了。”酒吞说完又仰头一饮而尽一碗。

“是,酒吞大人。”萤草点头说道。


TBC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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