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北

茨木童子x妖狐
OOC 私设有
年龄差，妖狐小很多。

五

清晨，茨木一如既往地来到了妖狐的房间。连着近一月，妖狐的起居几乎都是茨木亲自负责，除了还在喝内服的汤药之外，可见的伤口已经愈合了不少。

滑开门，茨木发现妖狐似乎还未醒来，他放轻脚步向床榻走去。果不其然，妖狐闭着眼睛，侧身靠在床的角落。

“妖狐，该起来了。”茨木喊了一句。

床上的小妖怪没动，只有身体随着微弱的呼吸上下起伏，纤长的眼睫毛也微微抖动着。

茨木叹了口气，俯身下去单手撑在妖狐身畔，小声地说道：“妖狐，时候已经不早了。”

妖狐的眉头动了动，夏日的炎热让他有些难受。随后慢慢翻过身来，他尝试去睁开眼，刺眼的光亮一时间很难去看清来人，但他知道是谁。在迷糊的睡意中，他伸出双手环住靠近的茨木，嘴里喃喃着：“茨木…”

茨木稍稍愣了下，但没有拒绝，顺势将妖狐从床上抱了起来，托坐在自己的怀里，嘴里答到：“是吾。”

虽然茨木每次进来都会不厌其烦地表明自己的身份，但事实却是，只有茨木能毫发无伤地进出妖狐的房间。大江山几乎所有妖怪在踏进房间的那一刻，就被妖狐掀了出去。

“去吃早饭吧。”茨木轻声说道。
妖狐点点头，他闭着眼睛靠在茨木的肩上，双手也死死地圈住对方的脖子，似乎没有放开的意思。

过了早膳时间，大江上的妖怪也忙碌了起来。茨木抱着妖狐走在廊道上，遇到的所有小妖都是先被吓了一跳，随后反应过来才结结巴巴地问好。

茨木一脸平淡没去在意，心里一直在想刚刚给妖狐换衣服时，发觉妖狐唯独后颈的伤痕又严重了，他寻思了一下，还是问了出来：“妖狐，汝后颈的伤一直未愈，发生了什么吗？”

“没什么。”妖狐睁开眼睛，“过段时间就好了。”

茨木转头看着妖狐，他察觉对方似乎还是不打算说，只好不再逼问。夏日里无形的热浪席卷在周身，阳光照在妖狐金色的瞳孔里，不安相比之前少了很多，但茨木盯得越久，心脏的跳动就如同慢了下来，说不出的异样。

“好热…”妖狐虚起眼睛抱怨着，汗液顺着白皙的脖颈滑落，打湿了脖子上缠绕的纱布。

茨木收回眼神，落到妖狐的银发上。细软的发丝比来之前长了不少，扫搭在肩上，他便回应：“头发长了很多会有些热，要剪吗？”

“不，不剪，小生想留长。”妖狐摇摇头说道。
“好，随汝。”茨木笑了笑。

二人走到膳厅门口时，妖狐跳了下来，手捋了捋发丝，搭在前额的碎发被汗水浸湿，白净的脸颊此时看起来也是晶莹透亮的粉红。

“不进去？”茨木问。
“小生想坐在外面。”妖狐望向他。
“那好吧，汝在这等吾。”茨木摸了摸妖狐的脑袋，转身进了膳厅。

待茨木离开，妖狐便直接坐了下来，腿吊在长廊的木板之外，双脚还触碰不到地面，只好随意晃荡着。他四周看了看，房子被大片的树林包围，穿堂而来的风带着林间特有的泥腥味，却在夏天显得格外相称。

忽然，身后响起脚步靠近的声音，妖狐立即察觉，随即猛然回头，便看见转角处走出来的酒吞童子。那人双臂交叉抱在胸前，紫色的眼睛向下扫去，他同样也注意到了妖狐。

金灿如杏仁的大眼睛立刻变得狭长，妖狐死死地盯住酒吞，脸都跟着抽动了一下。

酒吞刚准备迈一步走向膳厅，继续保持二人之间的距离感，但忽然想起在来的路上，妖怪们纷纷讨论的事情，他停下了脚步。

“听说，你最近都把我的左右手当佣人使唤了。怎么样，习不习惯啊？”酒吞冷着脸发话。

在妖狐听见讽刺的瞬间就黑了脸，他侧低下头说：“小生没有。”

“你最好别耍什么心思，茨木也不是什么傻子。”酒吞平淡的音调里难以听出此刻他是什么心情，但字字句句确是在警告妖狐。

“小生没有。”妖狐的手紧紧地捏成了一个拳头。

酒吞冷笑了下，径直向前走去，没两步，像似又想起了什么似的，转头说道：“还有，别在这无差别乱打人。”

喉结上下一滑动，手心的汗也越来越多，妖狐深吸一口气，猛地站起来说道：“你到底想干什么？你大可以不救小生，现在你这么看我不顺眼，就放小生走如何？”

酒吞眨了下眼睛，忽然笑了起来，说：“是你看本大爷不顺眼在先吧！”

“小生只是不相信除自己以外的人，尤其像你这样的…”妖狐发愣地说，随后接着问：“你到底什么目的？”

“救你是因为…”

“妖狐，厨房今天准备了…”

第三人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谈话，接着手里端着盒子的茨木出现在他们眼前。

茨木的话也只说了一半，出来便看见酒吞和妖狐都站在门口，这个场景他还是第一次见。

“挚友早上好啊！”茨木先笑着向酒吞说道。
“早。”酒吞应道。

妖狐低下头，转身准备离开。

“妖狐，这是厨房做的点心，不想尝一尝吗？”茨木看妖狐想离开，立马叫住他。

妖狐停下，顿了一会。他回过身，伸出手刚准备接过盒子，不料眼睛向上瞟时，撞见酒吞同样投过来的视线。

小生只是不相信除自己以外的人，尤其像你这样的…

妖狐的瞳孔猛然一缩，手戛然停在了半空。

“妖狐？”茨木歪了下头。

妖狐又看向茨木，不知为何立马避开视线，转身就迅速跑开。茨木一顿，还没来得及思考，条件反射般就冲出步子想追上。

“茨木。”酒吞喊了一句。
“挚友，吾一会…”茨木没打算停下。
“茨木童子。”

茨木一下子停住脚步，酒吞猛然低沉下来的声音将他从混乱的思绪里拉了回来，他转回身发现酒吞正在注视自己，幽暗的紫瞳，难以形容的冷淡。


已是正午，烈日当头，夏日里的大江山并不特别。蝉的叫声不眠不休，更有热浪掀起的燥意，夏天的一切都会让思绪变得杂乱不堪，犹如一团被猫咪拨弄的线球。

尤其是此刻的茨木。

“挚友是有什么话要说？”茨木和酒吞站在庭院里巨大的树下，凉爽的树荫没能让他有所缓解。

“茨木你还知道我们救妖狐的原因吗？”酒吞看了眼一旁的茨木问道。

茨木的身体一僵，风带起了他一侧空荡荡的衣袖，他缓缓张开嘴，一字一句地说道：“当…当然，因为吾的妖力消逝，为了保全性命，需要神体…”

“那你，”酒吞虚起眼睛，他是了解茨木的，而且早已熟到一个眼神就能知道茨木在想什么，就像现在，对方毫不掩饰的茫然，“为什么对妖狐这么好？”

“吾…只是想让他放下戒心…”茨木盯着地面说道。
“是吗？那最好。”酒吞点点头，他想了想，随即又接着说：“当然，你的事情还是你自己决定。”
“谢…谢挚友…”茨木稍稍抬起了头。

酒吞的手指一下一下敲打着，他抿了下嘴唇，继续说：“不知道你从他身上看到了什么，但，我还是得提醒你，现在同情他，将来痛苦的只会是你。一百年之后妖狐是会死的。”

茨木沉默了，过了一会，才点点头。

酒吞觉得妖狐的事再说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，然后拍了拍茨木的背说：“嗯…对了，最近身体怎么样？有没有什么不适的地方？”
“没有，谢谢挚友关心。”茨木说。
“嗯，那就好。”酒吞稍稍放心了一点，“要是有什么不舒服记得给萤草说啊。”
茨木点头。

目送酒吞慢慢走远的背影，茨木才大喘了一口气。不知为何，此刻，妖力的亏空让他觉得十分明显，他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妖气正在一点一滴的蒸发。伸出手附在自己的心脏上，微弱的绞痛连带来头昏脑胀，他朝妖狐跑掉的方向望去。

妖狐的眼神，跑开时的表情，挚友的提醒…

一连串画面蜂拥而至，茨木靠在树旁，愣神地站了很久，最终他没去找妖狐，而是反身朝山林走去。


妖狐完全冷静下来时，太阳已经落了山，像是恋恋不舍般，天空还残余着橙红的夕阳碎片，透过窗户印进房间，一瞬间，妖狐以为那是血迹。

妖狐不断地吞咽着，尖锐的牙齿死死地咬住嘴唇，他跪坐在床上，盯着屋内一片狼藉。木质的桌椅被砸得看不出原形，一旁结实的木柜也同样翻倒在地，一片片碎掉的瓷器散落在木板上，到处都是细小的瓷片渣。

他从床上慢慢挪动到边缘，伸出脚，随即瞟到边上是一团纱布，干涸的鲜血凝固在纱布的格纹上，他踩了上去，一步两步，拖着身体向屋外走去。


月光照在头发上的水珠反射出一点点光亮，水滴答滴答的落在走廊上。因湿发而露出光洁的额头，从眉眼到鼻梁的线条，蜿蜒至嘴唇，顺着喉结一路向下延伸，湿漉漉的衣服也紧紧地贴在身上。尽管如此，更令人在意的是那双独特的黑金瞳孔，像是放置于黑夜里的黄金，诱惑你一步一步跌入地狱。

茨木全身没有一处不是湿透了的，不过在夏日被泉水淋过之后并不会感受到一丝寒冷，反而彻骨的凉意能叫人平静不少，没了燥意再惹人心乱，茨木觉得自己清醒了很多。

时间已经不早了，他想了想还是先朝自己的房间走去。

推开门的是瞬间，扑面而来的血味让他顿时停住，他盯住前方，尽管里面一片漆黑，但他断定此时此刻还有除他之外的第二人。

血，带着腥臭，所有妖怪的血都是这样，但现在空气之中还夹杂着甜甜的味道。茨木自从妖力消失开始，对血的敏感度突然爆发般的激增，他觉得现在空气甜得有些呛鼻了。他刚准备跨进去时，有人说话了。

“你终于回来了…”

茨木一怔，这才看清那人的脸。

“妖狐…？”

TBC